秋天
当丘比特的指甲从奥林匹斯山边缘滑落时,他突然想到母亲终于让他摊牌了。他穿着凉鞋的脚几乎向天空翻转,但没有完全翻转,遮住了俯视着他的狰狞面孔。如果他没有看到眼泪从阿芙罗狄蒂的脸颊上滚落下来,也许他就能避免自己眼睛后面的刺痛。
不。他不肯让阿瑞斯满意。
他像毽子一样往下一沉,羽毛也竖了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可是一个长着翅膀的男孩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坠落呢?当其他男孩去悬崖跳水时,他也想加入,但每次都以在落水前最后一刻怯懦地猛扑而告终,但今天情况不同。他决心像个男子汉一样接受惩罚。
天空拍打着他的脸颊,拍打着他的眼睛,灼痛着他的耳尖。他坚定地咬紧牙关,但没有用。反应开始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随之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羞耻感。他的翅膀弯曲,举起,拍打着。
没有什么.
虽然他的翅膀拍击得更厉害,但他摔得更快。拍打,再拍打,再翻转,从头到尾的自由落体。羽毛飞向四面八方,像一场巨大的枕头大战一样堵塞了天空,直到再也没有羽毛可以失去,也没有办法减缓它的下降速度。风呼啸着穿过他那半石人的衣褶,这一切都保存着他最后一丝尊严。
他浅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吸了一口气。他的耳朵里充血。他的心狂跳着,好像要把他的身体都推到山下去似的。当他跌跌撞撞地经过时,奥林匹斯山的鲜艳色彩就像一幅涂了颜料的油画一样交织在一起,他感到头晕目眩,毫无方向,完全受物理定律的支配,而他在学院时也许应该多注意一下这些定律。
他第一次看到巨云时,吓得肺都透不过气来。灰色的蒸汽形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形象,就像宙斯张开的嘴,要把他整个吞下去。进入人间的边界是明令禁止的,但即使他想进去,也无法阻止自己可怕的跌倒。他做好了撞门的准备,但门却大开着。
丘比特吸尽了他最后的一口气,把他对他所知道的唯一的家的最后模糊的一瞥铭记于心,然后消失在眩目的泡沫中。
乌云像一团又厚又湿的羊毛把他团团围住。冰冷的水滴从他的嘴唇间滑落,粘在睫毛上。松软的雾气减缓了他的下落速度,使他的下落速度变得让人难以忍受,与其说是落砖,不如说是落叶。泡沫堵住了他的耳朵,使他安静下来。他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不稳定的心跳声和脑袋里砰砰作响的思绪。他被悬在两个世界之间,非常孤独。
连他的母亲也没有站在他身边。
如果诸神决定要折磨他,她还会无动于衷吗?一想到身体上可能会受伤,丘比特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从来没有过多地关心过普罗米修斯的命运,但现在他无法摆脱被锁在岩石上的伟大的泰坦的形象,而一只巨鹰正日复一日地啄食着他裸露的肝脏。
如果诸神需要非凡的力量呢?他既没有海格力斯那样的力气,也没有普罗米修斯那样的忍耐力,因此他有一种终极的恐惧:如果我失败了怎么办?他沉重地回忆道,他不会是第一个再也见不到自己家的堕落神。
恐惧变成了虚张声势。带他们一起去冥界!一旦他的脚着地,他就会跑起来——如果他的腿被严重损伤,他就会拖着自己——甚至都不会尝试去赚回他那无聊的、可预测的生活。到那时你会后悔的,母亲。
仿佛是为孕育了他的女神做出了回应,巨云将丘比特吐了出来,粗暴地推入了地球的大气层。“凡人的空气是苦的,”他咂咂嘴唇,断定道。调色板变成了柔和的蓝色、绿色和棕色,好像有人拉上了窗帘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适应这个新世界,或者是否想要适应。一声有力的拉扯打断了他的猜测。
看不见的手臂以惊人的速度把他拖向地面。他突然想起,地球引力是个严肃的问题。他的肩膀出于习惯抽动了一下,但这只是提醒他,他根本没有起落架。
他凭借三千年来对母亲爱的信仰击退了恐怖,尽管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是对阿佛洛狄忒的严峻考验。丘比特还在掂量着他母亲的心的时候,他的脚下长满了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