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岛国遥远的东南角,离海岸只有一两英里的地方,有一间虽小但很舒适的小屋。这间小屋通往一间宽敞的主房间,里面有一间温暖舒适的厨房和一张结实的橡木桌子,桌子上有雕刻精美的长凳。屋角上有一扇窗户,窗外是田野,远处是把房子和海岸隔开的一小片森林。窗边放着一把红色的皮椅,在这简朴的摆设中显得很气派,很不协调。这件华丽豪华的作品处理得很简单;一条破旧的羊毛毯子随意地搭在它那臃肿的胳膊上,旁边放着一张小凳子,当边桌用。在房子的另一端,有一扇门通向一间小房间,除了用来存放一些零碎的东西,没有什么作用,否则这些东西会把主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在这间小前厅的后面,有一个通往一间安静、简单的卧室的入口,卧室整齐地藏在小屋的其他部分后面,几乎紧靠着后面的小山。小屋的主人和他的皇室妻子住在这个房间里,而他们的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则在小屋的阁楼上,通过主房间角落里陡峭狭窄的楼梯可以进入阁楼。这个阁楼的一端有一个百叶窗,刚好够一个孩子爬进去。天气不太冷的时候,孩子们喜欢把它打开,躺在它旁边,凝视着窗外萤火虫闪烁的田野,探出身子看星星。在寂静的夜晚,他们能听到远处的海浪声;在漆黑的夜晚,他们互相发誓,他们能听到树林里的鬼魂。
这家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时间并不长。它曾经是国王的一块土地——边境线上的一小片土地,一直是王国的财产,容易受到来自海上的攻击,因此最适合用于驻扎和训练军队。这些南部地区的大部分地区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正是在一次训练访问期间,主人第一次参观了后来成为他家的土地。这个人当时是国王的总参谋长和军事顾问,他正在遗址上方的山脊上散步,越过树木,眺望远处几乎看不见的大海。
“喏,”那人对国王陛下说。“我希望有一天能在这里盖一所房子,过平静的生活。”
“在这里?国王问他信任的朋友。“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你一定不愿意离王国那么远吧?”
“不,陛下,我决不愿意擅离职守。但是,如果我有幸活到和平时期,看到没有军队的那一天,看到我们都被迫选择一种新的职业,那么,我相信我非常愿意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试一试。只为自己而活,而不觉得有决定别人命运和生活的负担。陛下希望过这样的生活吗?”
国王微笑着,同时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国王该考虑的事情,亲爱的安东。国王必须在和平时期统治,也必须在战时统治。他会浪费自己的时间,以及他的臣民的时间,幻想这些毫无结果的话题。”
安东什么也没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但是你,我的朋友,”国王开心地笑着,开玩笑地摇了摇他朋友的肩膀。“我发誓,如果有一天我既悲伤又快乐,不再需要我朋友的帮助,我将给你这个,还有更多。我要送你走,你要为我们俩试试这种‘独处’和‘简朴’。”
“谢谢您,殿下,但我再也不想要更多了。除了一个宁静的家,我还想要什么呢?”
“啊,安东,总有更多的东西想要。但是,我们正在失去太阳。”
安东不知道,当他和国王站在山脊上谈话的那天,他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在国王的表妹的肚子里长大了,她是女王陛下的一位女士。当这位未婚女子生下一个健康的金发男孩时,她拒绝说出孩子父亲的名字。王后对她最亲密的朋友的麻烦处境感到心烦意乱,允许她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并指派她进一步照顾“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份从来没有向任何王室成员或公众充分解释过,而只是被所有人认为是一个女王特别感兴趣的孩子,这个孩子将在城堡里长大,几乎就像一个皇家宠物一样。孩子的真实身份是不准透露一个字的,否则王后一定会把造谣者扔进地牢的。怀疑和谣言很快就消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孩子被认为是王后的长子马吕斯的特别朋友,马吕斯是王位的新继承人,他只比他神秘的金发朋友小一岁。
八年后,国王和安东发现他们站在同一个山脊上,俯瞰着那片小田野和森林。
“安东,”国王开始说,“告诉我,你怎么看待森林边缘的那些灌木丛?我们要不要在那里筑个街垒,把可能进攻的人困在他们的弓箭会碰到低矮树枝的地方?”
“是啊,陛下,这样的街垒很管用,而且不需要花费很多资源。”
国王点了点头。“那小溪呢?”难道我们不能把它引到灌木丛中去,迫使敌人在水里涉水,从而减缓他们的进攻吗?”
“这是不明智的,陛下。在这个山谷里攻击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山脊本身就有足够的障碍。改道会耗费大量的人力,在即将到来的冬天,我们负担不起,而在灌木丛中设置路障,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建立起足够的防御工事。”
国王又点了点头。他向外望去,打量着眼前的田野。树林旁没有灌木丛,也没有小溪。他伤心地叹了口气,边说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安东,你对我来说是个好将军,也是个好朋友。”
“谢谢您,我的国王。我很乐意尽我的职责。”
“我们一起打了多少仗?”
“几十个,陛下。”
“你在我的桌子旁坐过几次?”
“无数次了,陛下。”
“还有谁比其他的顾问更值得我信赖呢?”
“我不能代表您说话,陛下,但我一直努力让自己的角色值得信任。”
“是的,亲爱的安东。现在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失明的?”
安东暂停。“陛下?”
国王又叹了口气,这一次他抬头看着他的老朋友,说道:“安东,我相信你在任何事情上都对我很诚实。现在对我说实话吧。我们在这个领域讨论的东西不在这里。两年前的夏天,这条小溪干涸了,灌木丛也被清理了几个月。你告诉我你看到了这些东西?”
“我……我记得他们来过这里,长官,我对这个地方记得很清楚。因此,我不会仔细看。”
“那么,如果你能看到的话,还发生了什么变化?”
安东面朝窗外,假装在看。“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陛下。”
“现在有一座房子了,安东,”国王说。“它就在我们正下方。烟囱离这儿只有十英尺远。这是新建的。”
安东什么也没说。
国王继续说。“现在它是你的了。”
“我的?安东好奇地问。
“是的,你的。很久以前,你曾经对我说过,你希望住在这里,你一定会的。你仍然是最伟大的顾问,安东,但我知道,你的视力正在消失。我不相信别人已经注意到了,但是你什么也瞒不过我,你知道的。是时候了,安东。是时候过你自己的生活了,而不是为扩展我的生活而活。住在这里,安东,住在我现在给你的这片土地上。”
“可是殿下,我——”
“如果不是为了你,那也是为了你的家人。”
安东又沉默了。他从未和国王讨论过他的孩子。他觉得喉咙哽住了,但他还是勉强抽泣着说:“所以你知道了?”他那双失明的眼睛垂向面前的地面。
“是的,安东,我知道。带着我的祝福,带上我的表妹,带上你的儿子,把他们带到这个美丽的地方,和你真正爱的人一起过真正的生活。把你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来抚养,而不是把他当成国王儿子的朋友。亲吻你的妻子,不用担心守卫会看到。让她抱着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父亲,不要感到羞耻。”
“可是年轻的公爵,马吕斯,他的朋友——”
“啊,是的,我的儿子会因为失去了他的朋友而心烦意乱的。”国王笑着说。“但我希望你的小儿子能按照训练的要求回来,我们会把他培养成下一任国王的军事顾问,就像你被培养成我的军事顾问一样。”
“多么荣幸啊,陛下!”谢谢你,我……”安东停顿了一下,一滴眼泪顺着他憔悴的脸颊流下来。“你的慷慨,你的善良,我无法报答你。”
“你已经付钱给我了,安东。现在祝我们俩都过得好,确保我儿子的军事顾问像我的军事顾问对我一样能干和忠诚。”
安东点点头。他咬紧牙关,两个人一起小心翼翼地骑下山坡,进了房子,这是双方都不知道的,总有一天会造成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