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苦味和油的味道。就像在发动机液里滚了一周的海藻饲料。希德咂咂干裂的嘴唇,想把那味道洗掉,可是那味道却粘在上颚上,动也不动。
“警告!警告!紧急自毁装置已启动!”
当席德滑过飞船的地板时,飞船刺耳的机械声音在音响系统中嗡嗡作响。她橄榄色的额头上淌着汗珠,眼看就要落到她那双大眼睛里去。她毫不迟疑地拉开了上衣的拉链,扯下全身湿透的上衣,冲过医疗舱的门。
她的腿在空中划破,她敏捷地从餐桌上抓起一个工具箱,丝毫没有中断她的冲刺。她把箱子拖过钢桌面时,箱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希德的大腿不舒服得直抖。飞船的走廊是一个迂回曲折的迷宫,她熟悉这个迷宫就像她的手背花了大部分时间来修复这个系统无休止的故障。她并不介意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摸索扳手和把手上;毕竟,她有很多时间。这艘船是一个谜,只有她知道如何解决和保持在一起。然而,令她烦恼的是,最近这艘船,她的船,似乎少了太多的碎片。她的困惑是不完整的。
“危险!二氧化碳阀故障!所有乘客必须通过东翼逃生舱撤离!”
“哦,闭上你的金属黑洞!”她对着船喊道,希望她的话能让船活过来。大角星是她将近十三年的家,但像现在这样的时候,她最想做的就是跳进一个逃生舱,看着它飘进永恒。“我就快到了,你这个金属垃圾!”
又向右转了两次,向左急转弯,希德在温室控制室前果断地停了下来。通常有雾的玻璃门都湿漉漉地滴着水,窗格底部已经开始形成一个小水坑。空气生产很快就失败了。
“星吐!”希德嘶嘶地说,立刻后悔她的话。即使是独自一人,她也讨厌从嘴里冒出来的粗野的咒骂。
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上的汗,把它举到钥匙孔前。系统疯狂地鸣叫了片刻,然后一盏绿灯闪过,车门滑开了。希德用螺栓固定在控制面板上,砰的一声摔下工具箱,挖出了一套棘轮。她的手指摸索着尺码,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尺码。希德毫不犹豫地举起工具,对准出了毛病的阀门,开始扭动起来。她那长满老茧的手掌被压得通红,立刻疼痛起来。金属无情的粗糙表面上的表皮撕裂了。
每转一圈,棘轮的力量就会减慢,因为阀门无法回到原来的位置。“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来吧!”她哭着继续工作。仅上个月,她就修理了这个坏零件四次,这还不包括它周围生锈、等着坏掉的其他阀门。
希德擦了擦她湿透了的额头,努力想记住下一批补给品的装运日期。科尔顿说,他会带上一些备用阀门来帮助控制空气。头部和胸部的压力让她忘记了日期。什么时候装运的?下个星期怎么样?还是下一个又一个?不管它是什么,都不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所以没有必要弄清楚。
她用拳头紧紧地攥住棘轮手柄,恼怒地吹了口气,又转动了一下工具。
“飞船将在五分钟内爆炸!”人工气候控制系统将在十、九、八分钟后关闭……”
“我不是告诉过你小声点吗!”她大叫着,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每一处。
希德身高至少有5英尺2英寸,如果不是足智多谋的话,他算不了什么。如果她需要变得更强壮,她会让自己像一百个机器人一样强壮。如果她需要从高架子上拿东西,她会建造一个滑轮系统来帮助她。独自生活在一艘尘土飞扬的旧宇宙飞船上有无数种死亡方式,如果有一件事希德能肯定的话,那就是她不会因为某个坏了的阀门而死亡。
“六,五……”
她扔下棘轮,扭动链子,直到她的手抓住了最大的工具。希德把胳臂伸到身后,积聚起力量,砰地一声用棘轮把阀门关上。
“今天不行,你这个可悲的太空垃圾!”她尖叫着,又打了一拳。
“三……”
Sid摇摆了。打击正好落在阀门的中间,导致它弹回原位。她把那套工具扔到地上,转过身来。一个转折。然后一个。一圈又一圈地转,直到她确定那该死的东西安全了,不再漏气了。她的双手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举起手掌表示投降。她转过头来,等着下一个通告。
她咬紧牙关,“快点,快点,快点。”
沉默。
“来吧!”
希德把她的手揉成一团,砰的一声落在墙上,立刻后悔当初的决定。她的骨头一碰到金属,就感到一阵剧痛。她猛地把手抽开,摇晃着,想把那种感觉带回来,然后压低了声音。
“哦,为了爱——”
“二氧化碳阀安全。”自毁机制脱离。所有系统正常。”
希德叹了口气,靠在她身边冰冷的铁块上,慢慢地滑到地板上。她伸手拿起戴在头上的护目镜,拉过带子擦去玻璃上的雾气,然后又把眼镜戴上;遮住了她那猫一般的灰色眼睛,以及穿过眼睛的细长的垂直瞳孔。阻碍了唯一能把她的物种从视野中隔离出来的东西。"知道吗,总有一天你会杀了我的,拉什蒂"她叹了口气,“我开始觉得你可能会为此感到高兴。”
寂静笼罩着她颤抖的身体。
“生锈的?”她抬起灰色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寻找照相机的镜头。她清了清嗓子,“大角星?”
一盏红灯在房间的角落里闪烁,一个小镜头调整到正对着她的脸。
“所有系统检查。目前没有发现异常。”
“神气活现的。现在我得重新编程你的指令识别系统,拉什蒂。”
她注视着摄像机提供更多的镜头旋转,然后返回基地。希德转动眼睛,从地板上捡起一套棘轮,把它们扔回工具箱。也许她可以在晚饭前让她的金属朋友恢复正常。她得记得向科尔顿要一个新的船上电脑语音模块。希德宁愿把自己隔开,也不愿用余生来称呼它为大角星。这听起来像是她在历史预测中了解到的一种不治之症。正是这些让科尔顿的人来到了新星号。她的船不是疾病。她的船威风凛凛,而且——
滴!
希德擦去眼睛里的水,抬起头来,顺着水滴一直看到头顶上正在漏水的天花板。
“是时候再给你包扎一下了!”
随着一声响亮的怒吼,她重新穿上衣服,走出了温室,她的手指抚摸着微微发黄的植物叶子。
"晚餐来一碗红叶汤和一个蛋怎么样,拉什蒂"她问船:“我认为这是我们应得的。”